“农民工也能干模特？”在有艺考村之称的杨汊湖，没人会感到奇怪。平时打小工，艺考时做模特，艺考村里活跃着一支300人的民工模特队。

    今年45岁的江焱明来自黄梅县小池镇农村，在杨汊湖呆了快12年，目前主要身份是杨汊湖农民工模特队队长。 “大家都叫我大‘模头’，不是我吹牛，一般人还干不了这个工作”。

    江焱明个头不高，但看上去精明强干。6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这个修鞋匠当上了美术模特，2年前当上了民工模特队队长。靠着这个特殊行当，江焱明不仅小有名气，每年“艺考”季节多能赚七八千块，少也能赚个四千块。

    1996年，江焱明和妻子带着5岁的儿子和9个月大的女儿来汉谋生，江焱明摆了个修鞋摊，妻子开了个水果摊，一家人挤在一间15平米的屋子里，生活很苦。

    2002年，湖北教育考试院杨汊湖标准化考场建成使用，一天，一个熟人托他找个写生模特，3小时30元。江焱明没找别人，自己去了考场。“其实当时并不知道怎么当模特，觉得自己的个头不高、模样不俊，征求妻子的意见后才去的。”江焱明回忆，第一次当模特很紧张，当时每个考场有50多名考生，一共3个模特，“20双眼睛盯着我一直瞄啊，浑身不自在，速写时，每个动作都要坚持15分钟以上，一动也不能动，难熬，真难熬。”

    江焱明说最苦的是素描，3个小时内，每50分钟才能休息5分钟，坐着站着还好受点，要是屈腿、弯腰等动作，做久了，腿都是麻的，半天站不起来。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有时还把老婆带过去，很多农民工模特也都是我来培训，指点技巧呢。”作为民工模特第一人，江焱明说消除紧张的办法就是将那些考生当成自己的伢，“为自己的孩子当模特，一下子就能适应，没有什么丢丑的。”

    组建300多人模特队

    “只要62个，那怎么搞呢，多了10多个人。”18日下午3时，刚吃完中饭的江焱明突然接到杨汊湖考点的电话。

    “今天早上通知我需要80个模特 ，现在又变成了62人，只能赔钱减人了”。江焱明告诉记者，他连早饭都没吃，到中午2点好不容易才凑齐了80人。

    随着各地高校美术招考规模扩大，来杨汊湖设考招生的学校越来越多，2007、2008年一度达到约200所。江焱明一边自己当模特，一边着手组织农民工模特队。2007年，摸清行情后，他组建了一支300多人的民工模特队。

    “300多人来自四面八方，相互不认识，基本上是一盘散沙。”江焱明称，有一次，说好了120人到考场，结果临近考试15分钟还有10名模特没到。最终还是江焱明打电话喊来10名民工救急，才避免了一次考试事故。

    “不过，慢慢地他们都买了我的账，有几次模特队进考场时，发生口角打了起来，一些民工甚至准备走人。你想一想，要是突然走人，那考试怎么办？我赶过去三下两下就摆平了。”江焱明透露自己能当队长的秘诀就是，从没出过差错，关键是能降住人，“不论上面要多少模特，我总能在最短时间找到，从未影响到考试。”

    并不是靠狠，而是靠“实在”。江焱明称，每个模特的工钱是每小时11元，考点给他的是每人12元，他自己抽头1元。为保证不差人，他是多带几个民工到考试现场以防万一，最终有些人多下来没办法进考场，他就每人赔10元误工费。“虽然要掏钱打发别人，但不误考试，这一点考场和农民工都很佩服我。”

    “模特要多要少主要由主考学校定，今年需要模特的次数少些，但需要的人数与去年基本持平，至少5000人次。”杨汊湖考点负责模特工作的湖北楚才考试服务公司袁先生坦言，因为是临时的农民工模特，所以最怕出现情绪波动，几百人也不好控制，不过从未出过考试事故，最多一次上了260多名模特，考试同样顺利完成，“即便临时出状况，江模头也能及时换上替补。”

    深夜沿街敲门找模特

    随着城中村改造逐步推进，江汉区杨汊湖新湾聚集了很多农民工，这给江焱明寻找农民工模特带来了很大便利。

    “我最多一次一晚上组织过250名模特，一般人根本做不了。”2月10日晚7时，考点给江焱明打来电话称，第二天早上需要250名模特，不得延误。

    这在原来通知的基础上增加了90名，时间仓促，怎么办？江焱明当即带着妻子找遍新湾的每个角落，直到晚上11时还没完成任务，“因为时间太晚，很多民工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要是当晚不能把需要的模特凑齐，就会误第二天的考试。无奈之下，江焱明和妻子沿街敲门，因为误会还挨了不少骂，最终在午夜12时凑齐了250人。“因为男民工不够，最终说服了几位女民工上场，招考学校还临时改了题目，画男模变成了画女模特”。

    因为组织得力，从未出纰漏，“模头”的称号便在新湾一带叫开了。

    两个月赚了近8000元

    尽管当“模头”很风光，但不足以养家。江焱明说：“现在生意远不如从前了，公一天母一天的（意即干活时断时续），有时通知去了也没活干，又得回来。”

    据江焱明介绍，去年2月、3月艺考两个月，几乎每天杨汊湖考点都需要模特，一上就是100多人，自己两个月赚了近8000元。今年只有79所高校在杨汊湖设考点，不少学校分流到刚刚建起来的武昌沙湖考点，还有就是不少高校将写生改成了默写，根本不需要模特。“今年已经考了9天，到现在才做了5天生意，收入不足1000元，与去年没法比。“所以除当‘模头’外，水电、泥工的活我都会接。”江焱明说。

    两室一厅的房子，干净整洁，还买了洗衣机——江焱明非要记者去他家看看。“虽然是租来的，但比过去好多了，关键是儿子聪明有奔头。”

    江兴奋地告诉记者，他儿子在黄梅读高三，成绩很不错，上大学没一点问题，所以自己每天干劲都很大，“我的目标是包揽武汉艺考的所有模特活，现在已和沙湖考点说妥了，组织民工去那边当模特，希望能保持去年的收入水平。”

    农民工当起“模特”来，一丝不苟地非常认真。

    考场工作人员正在对进入考场的农民工“模特”进行登记。

    本版摄影 记者李子云

    江焱明，45岁，湖北黄梅县人，绰号“模头”，在汉打工12年。曾做过修鞋匠、现在身份是民工模特队队长，兼职水电工、泥工。

    人物档案

    镜头

    21日下午1时30分，杨汊湖考点门前异常热闹，42岁的民工戴占东和妻子一前一后站在长长的民工模特队伍里，等候入场。“今天运气不错，上午下午都需要模特，所以我把老婆也带过来了。”

    戴占东穿了一件红色夹克，妻子刘永红也略施粉黛。谈到上午第一次做模特的感受，刘永红愤愤不平，说学生把她画丑了，“有的把我画得像怪兽一样，一点不像。”

    戴占东来自麻城市夫子河镇，在武汉打工20多年，从事建筑，干农民工模特两年了，几年前将老婆孩子都接到武汉，租住在杨汊湖，10岁的儿子就读姑嫂树小学。

    “像这样的好日子并不多。”戴占东称，他正月十六来到武汉后至今没找到工作，就是泥工、水电等零工活也很少。“今天两个人上下两个半天能搞132块，是我们家开年来收入最多的一天，真希望多赶几趟场子。”

    据了解，21日，有南京师范大学、中国戏剧学院、福州大学在武汉举行招生考试，杨汊湖考点聚集了105名女模特和86名男模特。“女模特都是民工的老婆。”戴占东说，与他们住在一起的，很多夫妻俩同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