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轮全球市场巨震之际,1997年金融危机再度来袭的恐慌情绪高涨。眼下,美联储加息在即,中国转型导致需求和经济增速放缓,外债敞口大、政局不稳的新兴市场脆弱性上升。就短中期而言,究竟“危机论”会否兑现?中国在促转型、去杠杆和稳增长之间要如何权衡?
针对上述问题,IMF金融顾问兼货币与资本市场部主任维纳尔斯(JoseVinals)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和第一财经电视的联合专访。他表示:“可能不存在地区性金融危机的风险。当前,新兴市场的状况较当年(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大为改善,外汇储备更充足,央行更加关注价格稳定,公债发行纪律较此前更完善。虽然新兴市场存在一定的脆弱性,如公司杠杆问题、增速较慢,但绝对称不上是地区性金融风险。”
就中国而言,他认为中国在实现经济再平衡、去杠杆的过程中面临诸多挑战,但中国有能力能够顺利应对。
中国面临三大转型挑战
当前,各国对中国需求放缓所带来的影响表示担忧。因而中国能否顺利应对内部转型的挑战也成了此次秋季年会关注的焦点。
维纳尔斯告诉《第一财经日报》,中国已经成为了全球核心成员,其在当前的转型过程中面临三大风险:一是经济再平衡过程中面临的宏观经济挑战,即从投资驱动型向消费驱动型增长模式转变的同时,如何确保经济增速不会下滑太多;同时,中国杠杆度上升,即债务风险扩大,因此如何有序地“去杠杆”(orderly deleveraging)也是一大挑战;最后,中国需要向一个更为市场化的金融体系转型。
他表示,“三者加总起来挑战着实不小,途中将会经历波折,但我们相信中国能够成功应对挑战。”
此外,中国股市此前经历了一轮剧烈波动,监管层的介入也使金融维稳成了第一要务。IMF最新的《全球金融稳定报告》(GFSR,下文称“报告”)也聚焦了中国资本市场。未来中国要如何才能逐步打造一个更成熟的证券市场?
维纳尔斯告诉记者:“当我们身处自由市场之时,就不要对股价涨跌过度恐慌,波动性是市场的本质,关键要确保类似波动不会导致系统性风险。因此,任何形式的金融市场化改革都需要配套措施,即改善监管结构,以确保市场波动不会对金融稳定造成负面冲击。”
他表示,中国股市泡沫主要是由过度杠杆造成,众多投资者此前通过两融业务(融资)推涨股价。“今后需要对此加强监管,我认为监管也将逐步到位。此外,我们需要进一步厘清券商、非银机构和银行系统之间的联系,确保没有潜在风险暗藏其中。”
(图说:今年1—6月中国A股市盈率分布)
“尽管当前中国股市由于一些风控措施而受到限制,而一旦监管框架逐步到位,今后股市运行就可以更为自由化。”维纳尔斯表示。
美联储加息可能是“好消息”
由于当前全球市场不确定性升级,迟迟不见落地的美联储加息也始终是悬在中国以及新兴市场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时隔多年来的首次加息真的如此可怕吗?
维纳尔斯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加息代表美国经济走强,可不要忘记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美国进口量会逐步扩大,需求的复苏对其他国家是一大利好。此外,尽管美联储主席耶伦在多个场合表示将于年内加息,这将带动美元将进一步走强,并意味着美元融资成本将会走高,但也不要忘了,美联储也强调加息过程将是渐进的,激进加息的场景可能不会出现。”
报告也指出,随着加息的各项前提条件基本实现,美联储也做好了加息的准备。加息应有助于减缓过度承担金融风险行为的进一步累积。信贷条件在改善,信贷需求在增强,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对欧洲央行政策的信心。公司部门暂时表现出改善的迹象,这将促进投资增长和经济风险承担,包括在美国和日本,只是起点水平较低。
不过,他也警示了加息所隐含的风险因素。“尽管不会激进加息,但我们不能预计的是,市场利率(尤其是长期利率水平)将会对货币政策收紧作出何种反应?风险在于,一旦美国甚至是其他地区长端利率突然飙升,这将造成金融市场波动,新兴市场要为应对波动做好准备,包括资本外流,毕竟发达经济体的增长势头要强于新兴机场。”
当前,长端利率同以往均值相比仍受到抑制,但从史无前例的QE再到加息是全球市场从未经历过的。早前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便表示,“美联储QE是非常规政策,是一个史无前例的试验,它成功地稳定了美国经济,但这戏只唱了一半,之后大量投放的货币要怎么回收?回收后会否对世界造成冲击?这是人类历史上没有试验过的,因此我们必须十分关注,且QE在欧洲、日本还远未成功。”
不会发生区域性金融危机
说到美联储,“新兴市场危机会否再现”已经成了“膝跳反应”(knee-jerk reaction)。对此,拥有绝对权威的IMF究竟如何判断?
对此,维纳尔斯较为肯定地表示,新兴市场的外债水平的确值得担忧,且经济增速差强人意,但这绝对称不上是区域性金融危机。
“尽管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的增长,预计会连续第五年下滑,但很多新兴市场提高了汇率灵活性,增加了外汇储备,在更大程度上依靠外国直接投资资金和本币对外借款,并普遍加强了政策框架,因此其抵御外部冲击的抗风险能力已经增强。”
(图说:新兴市场外币非金融机构企业债务。黄:债券;蓝:跨境贷款;红:国内贷款)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投资研究室主任张明认为,“新兴市场国家外汇储备更高了,哪怕是印尼和马来西亚,虽然马来西亚货币贬值很厉害,但是其经常账户没有很大问题,所以货币贬值并没有对宏观经济和货币市场造成很大负面影响。”
维纳尔斯建议,新兴市场管理当局需要做的是定期监测公司外币敞口,包括衍生工具头寸,并使用微观和宏观审慎工具来抑制杠杆和外债的过度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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