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张自权做了个重要的决定,离开DCM,加盟一家总部在美国的对冲基金Coatue Management,这是一家专注于投资科技领域的对冲基金。
Coatue几乎没有在中国的科技媒体上露面过,有媒体翻译为“蔻图”,Coatue自己的官方翻译为“高都”,这名字仍然让人有些陌生。
半年时间,Coatue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办公室,而是在国贸三期的一个商务中心里办公。前几个月,张自权过着每天工作18个小时,每周3天熬夜和美国总部交流的工作狂生活,今年他迎来了第二位中国同事,18个小时缩短为15个小时,仍然不够用。
说起来,他现在的角色有点像DCM的两位大牛,中国区创始合伙人林欣禾与卢蓉最早的角色——中国区代表。当年,张自权来DCM时候还只是个小兵,他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那么关于怎么做“掌门人”,有没有向他们讨教过?
性格严谨的张自权回答:这个问题,以前还真没有和他们聊过。
被挖三次的加盟
对一个投资人来说,职业选择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在被Coatue挖走之前,张自权从没想过离开DCM,而在离开之后,又可以完全投入到新东家所带来的新的体验当中,他相信自己的选择。
代表Coatue的猎头前后挖他三次,可谓用心良苦。一开始张自权的确是拒绝的。
1981年出生的他在DCM任职5年多,从一枚新兵到董事,他做过的案子有58、唯品会、丁香园、途牛、木瓜移动等。
一个投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主动跳槽?张自权分析有三种情况:利益分配不满意,对于自己机构的项目机制不认同,或者对文化不赞同。这三种情况他都没有,5年时间,他没有和任何其他机构有过跳槽方面的接触。
具体负责挖他到Coatue的是一个住在东京的美国人,这是一位曾经为很多跨国公司挖过高管的资深猎头。前两次猎头想要约见,态度很真诚,但是都被张自权回绝了,而且回绝得也很真诚,他还把自认为不适合Coatue的原因列了好几条发给对方。
对方第三次约见,张自权觉得人家已经如此积极,不去见一面也实在不好意思。这一次猎头直接拿出了一份计划,他将张自权之前的担忧交给了Coatue那边,那边依次给出了解决方案。这打动了张自权。
他与Coatue老大在香港见面,有次当时人在加州的张自权被邀请到纽约老大的家里。就这样,他成了Coatue中国区代表。
张自权把投资人分为两种,一种喜欢默默地琢磨和分析,另一种更喜欢跑项目,他是前者。他分析自己是个典型的天枰座,但同时又挺有赌性,比如打********的时候就比较凶悍,属于敢于毫不犹豫去All in的那一种。
Coatue抛来橄榄枝,他没有去考虑做不好怎么办,而是思考自己在新东家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Coatue的身份是对冲基金,2000年创立开始,大部分时间是在投资二级市场。2012年它设立了私募股权基金,投资了snapchat这样的项目。2014年,张自权的加盟让它真正进入了中国市场,其实Coatue老大一直想要挖到的,就是张自权这样熟悉中国创业环境与风险投资氛围的人才。
对张自权来说,Coatue有一个特点:从二级市场的角度去做风险投资,虽然转换角度,但同样都是投资在科技创业公司身上,这件事就显得很好玩。他认为自己的性格中还有一条:喜欢新鲜的东西,这可能是风险投资人与创业者接触多之后产生的素质,也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特质,只是在内心潜伏已久。
换了东家,张自权自己对项目的判断也要发生变化,Coatue基金的盘子很大,有超过100亿美元,用张自权的话来说,其实Coatue是可以一个项目打到上市的。这与DCM的投资领域也不一样,DCM是早期投资,Coatue是中晚期。在DCM的时候,他会去看那些用不同模式去做同一个领域的好公司,而在Coatue则需要更加谨慎的布局,观察金字塔尖的那几家。
好玩的还有另一点:他会与一群不一样的人来合作。
Coatue听上去就是个法国名字,创始人是位个子高高的法国人。张自权以亚洲区合伙人的身份加入,和他一起做投资决策的是住在美国的最资深的高科技投资高手,其中有的是专注于二级市场的大牛,要说服这几位高手,想起来很刺激。
从基金玩法来说,他们最开始的共识是:全球方面的投资共用同一把尺子来衡量,美国那边想要做的事情张自权可以出谋划策,中国这边的投资,他也要说服向几位老外同事。
中美商业逻辑的融会贯通
有时候最初最让人兴奋的事情,等到摆在自己面前,才发现是最难搞的部分。
比如,2015年2月滴滴与快的合并,张自权很快就联系到滴滴,他希望迅速投资一轮进去,他太看好这两家联姻之后的聚变效应了。
当年在DCM的时候他没有主要去看打车软件,加入Coatue之后他追了滴滴很长时间,上一轮他就想投进去。但是可以想象,滴滴模式带着中国特点,比如一直以来的补贴,而这是uber在美国不曾有的。而且滴滴与快的的合并,两家背后分别是BAT两位巨头,合并就意味着两大资本方的某种融合。
最终Coatue买进了价值大约2.5亿美元的“滴滴快的”股份。Coatue投资的特点也非常明显:看准就出手快。谁都知道合并之后产生的聚变效应,有意投资滴滴和快的的基金肯定有很多,需要“用时间抢机会”,在某件事情将促成的更大的未来还不够明晰的时候,谁敢于出一笔大价钱迅速投进去。
在合适的时机下,迅速说服老外同事们投资一大笔钱是不容易的事情,关键在于,张自权的角色与美国那边相比,不是上下级的执行关系,而是需要互相理解的合作关系。他需要把中国的商业情况,中国企业所面临的机会成本解释给对方。在Coatue的大半年,张自权已经投资了滴滴、口袋购物、优信拍和蚂蜂窝等几个项目。
张自权对美国商业文化的了解起了些作用。DCM与美国总部沟通就极其紧密,每周全球会议的时候,中国办公室会看到美国与日本的新项目。
当年在摩托罗拉任职的时候,他申请了哈佛MBA。优秀的申请者很多,他花了很多时间思考自己如何可以和其他的申请者不一样:对于哈佛来说,每年全球招到900个人也需要有一定的多样性,他把自己的经历聚焦在一点:生在黑龙江七台河,从一个偏远地区考到在北大读书,这个经历是有特点的。
哈佛让他拓宽人脉和开阔眼界,不过,中国年轻人的美国梦不仅仅是见识,而且还有对于美国人做事的思考。拿铲雪来说:哈佛的所在地波士顿的冬天非常寒冷,经常降雪,他的老家七台河也是个雪城。老家下雪用人工铲雪,速度很慢,而美国是有各种各样的工具来帮助人工除雪,雪前雪中雪后用的工具不一样,不同厚度的雪用的工具也很不一样,总之道路上基本看不到人工在除雪。
机械替代人工是美国的特点,再比如,张自权认为很多家庭为了方便主妇在带孩子的空隙做家务的“摇摇椅”也是一种机器的利用。发达国家的人口有限加上人工成本很高,就决定了需要用机器来提高作业效率而不是靠人工。
换到商业上,美国人喜欢在别人创造A需求之后,大家围绕着A需求去思考B或C需求,做新的生意;而中国人通常是前仆后继地同样都要去满足A需求。拿搜索引擎这个产品来说,美国自从谷歌做大以后,基本就没有搜索引擎的创业公司了,只有微软投入巨资做了必应这款产品。而中国则有无数公司不停的在做搜索引擎,产品同质化比较严重。
张自权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情,他说这需要对商业与文化的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