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基金教父”朱南松的名头,让王伟(化名)更为放心地掏出300万元购买建信证大金牛增长集合资金信托计划(1期)(下称“证大金牛增长”).
这是一款由建信信托发行、建设银行销售、证大投资担任信托资金投资管理的理财产品,总规模4亿。证大投资为福布斯富豪戴志康担任董事长的上海证大集团旗下企业。如此豪华的阵营使得王伟对投资前景充满信心。
但是,至今他仍不愿相信,证大金牛增长账面浮亏一度近50%。金牛增长总的规模为4亿,也就是说,总的浮亏在2亿元。
纠葛随之而来。围绕谁该为证大金牛巨亏买单,投资者、产品发行方建信信托、销售方建设银行上海分行私人银行部与信托资金投资管理方证大投资均各有说法。
证大投资是国内最早的私募基金管理公司之一,由有私募教父之称的朱南松担任总裁。其官方网站的资料显示,“截至2011年3季度,公司总的管理资产逾70亿元,其中阳光私募逾60亿元,海外产品逾3800万美元,国内专户5.4亿。”
产品名称“前后有别”
去年3月,一次偶然机会让王伟接触到证大金牛增长。让他颇为心动的是建行银行私人银行理财经理所说的“产品预期20%年化收益率”。
当他看到证大投资旗下几款金牛系列产品过往都是正收益时,他决定斥资300万元认购。
“当时他们告诉我证大投资负责人是有基金教父称号的朱南松,产品亏钱概率极低。”王伟回忆说。一个月后,证大金牛增长信托正式成立,共有146个个人与2家投资机构参与,共募集4亿元。
去年4月底,4亿元募资几乎全部投向海利得、连云港、旭光股份、综艺股份、成发科技5只股票的定向增发,分别购买了530万股、500万股、450万股、1000万股、12.8625万股。
让王伟没想到的是,一场恶梦般的投资经历从此伴随他左右。
在他收到证大金牛增长首份业绩报告时,他隐隐感觉到产品名称出现细微差别,明明认购的是建信证大金牛增长集合资金信托计划(1期),出具业绩报告的却是天津证大金兔股权投资基金合伙企业(下称“金兔基金”).
面对质疑,证大投资方面工作人员解释称“由于证监会不允许信托产品申请设立证券投资账户,只好设立金兔基金(有限合伙制)开立证券账户,但证大投资会参与到金兔基金的投资决策”。
一位私募基金人士透露,目前私募基金向信托公司购买一个信托产品证券投资账号(多是以前信托产品到期遗留下来的)至少需要100万-200万元,相比而言,直接发起有限合伙制基金申请证券投资账号的相关费用更低。
作为出资人,王伟并不清楚证大投资如何参与金兔基金投资决策。
起初王伟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但在今年初证大金牛增长净值亏损超过20%时,他第一次听说负责证大金牛增长投资管理的基金经理不是朱南松,而是另有其人。至于产品实际管理机构不只是证大投资,还有一家上海彤道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记者调查发现,上海彤道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于2008年,注册资本金3000万元,法人代表为腾冲。无论是腾冲还是上海彤道都鲜有公开资料。
“主要是证大投资与彤道投资手里各有参与上市公司定向增发机会,就联合起来通过建信信托发行证大金牛增长产品募资,共同投资管理。”一位接近产品设计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至于投资管理决策,应该是两家机构各自管理各自定向增发股票,然后合并投资收益(亏损),发给投资者。”
证大与上海彤道如何分配权益外界不得而知。记者致电证大投资人士求证时,对方不予置评。
千呼万唤“受益人大会”
截至今年3月底,去年证大投资所发行的中诚信托证大金龙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系列(共三期)净值收益分别为9.65%、-12.46%、-11.10%,而同期证大金牛增长净值收益则是-25.64 %。
“为何证大金牛增长业绩如此差?他们为何选五只走势很差的定向增发股票给我们?”这是王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忽悠了。
随即他和几个出资人相约找到建行私人银行部一位负责人“问责”,但被告知由于5只定向增发股票过去一年均在禁售锁定期内,产品投资管理团队对市场价格波动也无可奈何,还是相信证大投资方面的投后管理实力,一旦股票解禁期结束,他们会有本事把股价拉上去。
最初,王伟只能“相信”这种说法。3个月后,被证实只是浮云。
金兔基金2012年半年度投资报告显示,截至6月29日,证大金牛增长净值收益持续下滑至-33.55%。产品管理人能做的除了建议上市公司控股股东增持股票,唯一动作是按均价18.03元/股抛售21374股成发股份,由此投资亏损约17%。
王伟能做的则是联合数位出资人要求建行私人银行部召集其他出资人并举行受益人大会,让建信信托、证大投资、彤道投资与建行私人银行部门给出“补救方案”。
然而,建行私人银行部一位负责人回应称“不通知客户召开受益人大会的原因是账面浮亏不构成重大亏损”。
当他进一步质问如何定义重大亏损时,对方则表示只有发生实际亏损时才叫重大亏损。
“换言之,我们要等到明年3月产品到期时,才能举行受益人为自己投资权益维权会议,到时投资者还得亏损多少钱,却没人关心。”王伟无奈表示。
双方就是否达到举行受益人大会的条件,沟通近2-3个月,其间证大金牛增长产品净值进一步回落。截至2012年9月30日,信托单位净值为0.5624元(扣除信托费用后),等于净值收益为-43.76%。
“其间我们每次去建行讨说法,对方的回复要么是等待股市回暖,要么是认定浮亏不等于重大亏损,不符合举行受益人大会的条件。”王伟直言,目前他的300万元投入本金只剩150多万元。同样的“受害者”还有145个。
过度销售:能承受高风险的暗示
看着最新一期金兔基金净值业绩报告,王伟反复重复一句话“谁该为隐瞒产品风险买单?”
他所指的产品风险,并不仅仅是股票价格波动的市场风险,而是在信托理财产品销售环节被刻意隐藏的产品风险信息告知义务——明明信托募集资金是投向金兔基金(一只全新的有限合伙制基金产品),为何要冠名为“建信证大金牛增长集合资金信托计划(1期)”,并用证大金牛系列产品以往业绩招摇过市?明明是证大投资与上海彤道联合管理投资证大金牛增长,为何在产品推介期间只有证大投资以往业绩的介绍?
让王伟印象更深刻的是个别理财经理暗示他在信托合同里的委托人调查问卷一栏勾上“能承受较高投资风险”,以此尽快“抢”到信托份额。
“他们告诉我,这是一款亏损概率很低的产品,却只字不提这是一款浮动收益型非保本理财产品,否则我是不敢买的。”王伟回忆说,为了“抢”信托份额,他甚至没仔细查看合同条款,更不知道信托计划条款明确不会设定强制止损风险:在最不利的情况下,本信托计划收益率可能为零,投资者可能丧失全部本金。
“仅仅从信托法规角度看,一旦投资者签订信托合同,就会被认定已经全面了解信托产品所涉及的所有投资风险,如果投资者以止损条款存在漏洞,要求追偿证大金牛增长亏损额,很难成功。”一位信托界人士表示。
而王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承认自己存在盲目投资行为。问题是谁没有尽到全面披露信托理财产品风险的义务,诱导我盲目投资呢?”
至今,他时常想不明白,当证大金牛增长出现投资巨亏近50%后,原先笑脸相迎的银行理财经理忽然开始严格按照合同条款操作——出资人一再要求的受益人大会,一概被“没有发生实际亏损为由”婉拒。而银行方面最新给出的解决方案,一是按照合同条款约定在产品到期时赎回份额;二是利用合同条款要求产品延期清盘。
“为何不能在产品销售期间尽到产品风险全面披露的义务,直接告诉我一句,证大金牛增长产品在最坏情况下是血本无归的,就这句足够了。”王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