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剧《纸牌屋》开局里的政治桥段攻伐，似乎已经走出屏幕“降临”华盛顿。剧中安德沃德利用教育改革法案兴风作浪的情节，至少与华盛顿特区正在上演的贸易政治“纸牌屋”有三点相同：法案的首要地位，同党相争的局面，以及媒体充当“抹黑”工具。

　　安德沃德抢到手的教育改革法案是剧中沃克总统上台一百天的头等大事；同样—《贸易促进授权法》(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TPA)是总统奥巴马今年的优先立法议程。因关系到泛太平洋和跨大西洋两大自贸协议的性命，因此在白宫眼里，TPA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安德沃德为了复仇大业给本党总统和同僚设下圈套，原本支持教育改革的教师工会也从支持到反对；同样—无论参众两院，都有大量民主党议员反对民主党总统的TPA立法，同为左派阵营的行业工会、环保组织也奋起抵抗。

　　美剧《纸牌屋》第一季刚开始，在遭到新总统背信弃义、未能如愿获得国务卿提名之后，众议院多数党党鞭弗兰克·安德沃德(Frank Underwood)谋划好了复仇大业的第一步，抹黑白宫首要立法议程的名声，再占为己有，最后变成自己的政绩。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老谋深算的安德沃德将白宫授意的立法草案，假模假样地扔进碎纸机，再泄露给媒体。这直接导致了自己党派的新总统在就任第二天就颜面扫地，原本负责草案的同党议员也心甘情愿退出游戏，将主导权拱手相让。

　　凑巧的是，如此写实的攻伐情节，至少与华盛顿特区正在上演的贸易政治“纸牌屋”有三点相同：法案的首要地位，同党相争的局面，以及媒体充当“抹黑”工具。

　　安德沃德抢到手的教育改革法案是剧中沃克总统上台一百天的头等大事；同样—《贸易促进授权法》(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TPA)是总统奥巴马今年的优先立法议程。因关系到泛太平洋和跨大西洋两大自贸协议的性命，因此在白宫眼里，TPA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安德沃德为了复仇大业给本党总统和同僚设下圈套，原本支持教育改革的教师工会也从支持到反对；同样—无论参众两院，都有大量民主党议员反对民主党总统的TPA立法，同为左派阵营的行业工会、环保组织也奋起抵抗。

　　安德沃德将过于左倾的立法草案泄露给媒体，为新总统制造障碍；同样—在TPA立法斗争中拦路请命的一位资深民主党参议员也遭到了媒体的集中攻击。这位白宫眼里最显要的“麻烦制造者”，就是来自马萨诸塞州的民主党女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

　　射向沃伦的暗箭

　　65岁的前哈佛大学法学院破产法教授沃伦，抓住泛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rans-Pasicific Partnership， TPP)中投资者起诉国家机制(ISDS)的弱点，在参议院猛烈批评此种秘密投资纠纷仲裁庭一无是处，不仅将削弱美国政府监管，还会威胁美国司法独立性。

　　沃伦还指，授予总统数年的快速贸易谈判权，而国会对贸易协议还只能投票无权修改的局面，将可能导致未来的总统“轻易的”让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最为严厉的金融监管法案《多德-弗兰克法案》(Dodd-Frank)靠边站。

　　沃伦猛烈抨击TPP谈判的透明度问题：公众看不到处于保密之中的谈判文本；但是28个贸易顾问委员会密切地涉入谈判之中，而且在566名委员会成员中，有480名、占85%的顾问委员是公司高管或工业游说组织的代表。

　　沃伦参议员办公室继续追击，快速发布了一份12页、68个注解的报告，名为《破产的承诺》。报告细数过去20年间，从克林顿 、老布什、小布什到奥巴马四位总统任期内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是如何在保护劳工标准上违背承诺、说一套做一套的。

　　与沃伦一同出身于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奥巴马完全不接受这位前破产法教授的批评。奥巴马4月21日在接受MSNBC采访时说：“我敬爱伊丽莎白。我们在很多议题上是盟友。但是这次她错了。”

　　沃伦参议员的支持者们马上说，奥巴马在采访中直呼沃伦名字“伊丽莎白”，而不是“参议员”就是不敬。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克****曼 (Paul Krugman)也说，“沃伦没有错”，TPP的确可能迫使美国改变政策或者面临追惩，金融监管是其中可能遭遇攻击的一大政策领域。

　　全美最大的劳工组织AFL-CIO将沃伦视为保护工人利益、反对不公平贸易协议的国会代言人，民权组织将沃伦振臂高呼的照片贴满社交网络。一夜之间，这场贸易立法大战变成了“奥巴马VS沃伦”的党内对决，而胜负马上就要揭晓了。

　　终于，利用媒体针对沃伦的“抹黑”战术还是来了。就在国会参议院5月22日周五就TPA法案进行最终投票的前夜，知名的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发出一条重磅新闻：在2000年的一起加拿大公司起诉美国政府的ISDS仲裁案中，沃伦以证人身份代表美国政府作证并赚了9万美元。

　　新闻一出即炸开了锅：仅通过POLITICO原始网页向脸谱和推特等社交媒体的转发量就超过了1900次。

　　POLITICO获得了沃伦当时的保密证词，无情地指出她的矛盾之处：现在作为参议员的沃伦，将ISDS机制作为主攻方向反对TPA和TPP，但15年前作为哈佛大学法学院的教授，不仅没有对这种机制表达任何反对意见，反而靠着一宗同类仲裁案赚了笔不小的钱。

　　这相当于说，沃伦现在因ISDS反对政府，当年却借ISDS从政府领钱。这无疑击中了民主党参议员骄傲的软肋。

　　除了物证，POLITICO还找到了人证。当年在该案中担任美国国务院律师的比约克朗德(Andrea Bjorklund)对POLITICO指证沃伦说：“她当时作为专家，代表美国政府，并且收取报酬。她没有对参与到这个她现在反对的仲裁过程表现出任何不满。”

　　沃伦办公室发言人罗斯 (Lacey Rose)对此做出回应称：15年前，当一个大公司利用ISDS来起诉美国、试图削弱美国司法系统和法治时，参议员沃伦帮助政府赢下了案子。现在正是出于此案所清楚证明的相同原因，沃伦才会反对ISDS.

　　尽管沃伦办公室的回应自圆其说，但这条新闻已将沃伦这位TPA反对派领袖的道德优势拉下了马。

　　第二天发生的事就已经毫不奇怪了：参议院以62:37票一举拿下TPA，汇率操纵条款修正案也被否决，法案顺利进入众议院—欢迎来到贸易政治“纸牌屋”。

　　参议院反转剧

　　当参议员们最近一周在沙滩或是密林享受休会假期的时候，他们可能仍然会去谈论5月22日夜间发生的那次生死攸关的投票。

　　根据国会的投票记录，TPA法案62张赞成票中有48位共和党人、14位民主党人；37张反对票中有31位民主党人、4位共和党人和2位独立派。有一名共和党人未投票。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共和党人都投了赞成票，而大多数民主党人投了反对票。这基本清楚地表明了两党的利益代表，共和党人重商，而民主党人代表可能因贸易协议而失去工作的劳工利益。

　　但是从地域上看，参议院的投票并未与各州的外贸特点完全相符，而更多的受到党派政治的影响。完全投出反对票的州一共有12个、24名(每州两名)参议员，其中11个州都是民主党或独立派参议员控制。

　　以加利福尼亚州为例，美国商务部的官方数据说，该州2014年由货物出口支持的就业岗位是77.53万人，位居全美50个州第二位，仅次于德克萨斯州。

　　尽管TPP将为加州的电子产品和农产品等出口提供更多、更便利的市场准入机会，但是两名加州民主党参议员一人投了赞成票，一人投了反对票。

　　华盛顿州2014年由货物出口支持的就业岗位是39.06万人，位居全美第三；同样都是两名民主党，却都投了赞成票。

　　纽约州去年有38.99万人的就业岗位是由货物出口支持的，位居全美第四；但两名民主党参议员都投了反对票，其中一名参议员舒默 (Chuck Schumer)以在汇率操纵问题上对华强硬著称。

　　在劳工组织的眼中，投了赞成票的民主党参议员就像是工人的“叛徒”，应受到“游街”一样的待遇。参议院5月21日有一次针对共和党参议员、财政委员会主席哈奇(Orrin Hatch)提出的一项TPA修正案的程序性投票，13名民主党参议员投票赞成。

　　于是，全美最大的劳工组织AFL-CIO就在其社交媒体账号上将这13名参议员的头像列成图片，并称这些“将工人置之度外”的参议员是“耻辱”。这样的内容仅在推特上就连发了三次。

　　法案在参议院的顺利通过也是历经波折。因为高达45张民主党人的反对票，参议院5月12日对TPA法案的第一次程序性投票就没有获得通过，一度阻断了此项立法动议。第二天，美国主流媒体的头版皆是令奥巴马难堪的大标题。

　　自由派《华盛顿邮报》5月13日头条标题说：民主党挫败了总统的贸易法案。右派《华尔街日报》大标题说：民主党打败奥巴马，白宫核心经济议程脱轨。只有左派的《纽约时报》将标题放在头版的次要位置，但也直指民主党内反目：奥巴马贸易协议被民主党阻止。

　　共和党人说，民主党被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吓坏了，通篇都是民主党人如何反对自己的总统、如何打败了自己的总统。“一早上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头版头条，那对他们来说真是糟糕透顶的事。”参议院共和党党团主席索恩(John Thune)说。

　　这对奥巴马来说更加糟糕。在12日当天立法动议被否决后，奥巴马紧急将10名支持自由贸易的民主党人召至白宫会面。总统上一次召集议员的大动作还是两年前在债务上限谈判闹僵时约一众共和党人一桌吃饭。

　　这次召集显然起了作用。仅仅约12个小时后，两党在13日下午达成妥协，民主党人开始让步，共和党也向民主党所提要求作出了妥协，同意将包括TPA在内的一共四个贸易法案共同推进。

　　这四个相互关联的法案即贸易促进授权法(TPA)，授予总统3至6年更大的快速贸易谈判权，国会只能对白宫谈成的协议进行投票而无权修改；贸易调整援助法(TAA)，用以帮助因外贸而受到损害、失去工作的人员，以及有关加强反倾销、反补贴等贸易救济措施的海关法案和针对非洲国家的贸易优惠法案。

　　13日当天对TPA法案进行的程序性投票结果很顺利的支持对TPA法案进行时长30小时内、限定时间的立法辩论，从而杜绝了议员通过超长时间的发言而埋葬法案的可能性。

　　在经过5月18日至20日两天半的辩论后，参议院5月22日再次进行了一次程序性投票，以61:38票的结果同意结束对TPA法案的辩论程序。第二天，TPA法案得以顺利通过。

　　参议院当天也否决了四个引人注目的修正案：否决了延长TAA法案的修正案，否决了关于“额外国家加入TPP谈判需要得到国会首肯”的修正案，将防止和追惩汇率操纵条款作为主要谈判目标的修正案也被否决，参议院沃伦提出的取消ISDS机制的修正案同样未得通过。

　　其中关于汇率操纵修正案的投票颇为接近：48票赞成、51票反对。这表明一共100名参议员在汇率操纵问题上的正反分歧基本势均力敌。参议院两党此前达成的妥协是将汇率操纵问题放入海关法案中处理。

　　众议院硝烟四起

　　AFL-CIO和盟友们在游说参议院阻击TPA遭遇失败后并没有放弃，一边紧急准备全美范围内的贸易抗议，一边也未放过处于休会期的国会众议员。TPA法案预计在6月中实质性进入众议院的立法程序。

　　5月25日美国阵亡将士纪念日这一天，在众议院少数党党鞭赫耶(Steny Hoyer)的办公室外，工会组织了一次集体野餐以示抗议。

　　在加州民主党众议员巴勒(Ami Bera)和柯斯达(Jim Costa)各自位于加州萨克拉门托和弗兰斯诺的办公室外，也都将迎来工会组织的抗议活动。工会称，这是要“清洗他的耳朵，选区拒绝快轨”贸易授权。

　　负责AFL-CIO全美活动的主管韦卓斯基(Geoff Wetrosky)说：“在本周休会期，工会成员、小商业主、环保主义者和消费者利益代表会在全国敦促他们的众议员，与选区的工薪阶层站在一起，反对不民主的、带来降薪和失业的贸易协议。”

　　由于直选而来的众议院议员与各自选区的联系更为紧密和直接，劳工组织对众议院的游说活动一开始就集中了密集的火力。众议院议长博纳 (John Boehner)的高级助手斯特华特(David Stewart)在5月15日与商界游说团体的圆桌会上说，就TPA对众议院的游说活动来说，商界已经远远落后于劳工组织。

　　“针对国会山的游说活动已经达到极点。”一位共和党的高级助手对媒体说，那些反对TPA的电话和信件涌入议员办公室，其数量是赞成TPA的十倍。

　　劳工组织还建立了方便选民表达意见的网络平台，清楚地列明四种方式：打电话给你的众议员，发电子邮件给你的众议员，参加活动和制作招贴。

　　只要在这个平台上输入自己的电话，选民就可以接到劳工组织打来的帮助电话，手把手教选民如何联系上议员办公室以及如何说话。

　　目前已经有超过100家劳工、环境和公民权益组织加入了反对TPA的大联盟，甚至还包括社交新闻站点Reddit等媒体机构和非政府组织。

　　联盟中以1955年建立的AFL-CIO势力最重。AFL-CIO本身即是一个庞大的工会联盟，集中了超过56家全美和国际劳工组织，代表了超过1200万在职和退休工人的利益。AFL-CIO的总部大楼位于华盛顿16街南端，距离白宫仅仅一个街区。

　　相比于劳工组织的浩大声势，代表公司和商界利益的游说组织似乎缺席了。直到5月25日，才有支持TPA的游说组织美国就业进步联盟(PCAJ)表示，他们将投入6位数的花费、在11个州投放广告，用来“感谢议员们的支持”。

　　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加州民主党人佩洛西(Nancy Pelosi)也将是奥巴马的一大挑战者。佩洛西5月14日在声明中没有排除支持TPA的可能，但是将目前的TPA称作是“无信用记录的空白信用卡 ”(carte blanche)，“我们希望这项立法在修正案阶段得到完善”。

　　对参议院投票结果“感到失望”的参议员沃伦也没有忘记继续表达立场：“我希望众议院能够仔细审查这个法案，并且在对TPA投票前要求(白宫)将TPP协议文本公之于众。”

　　奥巴马需要在435席的众议院中至少获得217张支持票。在线国会新闻网站国会山的分析说，188名民主党众议员中目前只有13名明确表示过支持；245名共和党议员中可能有68名支持，而反对者则仅仅是对给予总统更多权力极度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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