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新一届中央政府在一个月里连发“三枪”,先后三次召开会议强调简政放权,目前已经决定取消和下放了133项行政审批事项。这既是兑现承诺、言出必行,也是顺势而为、服从规律。
一方面,目前的经济增长弱于预期,稳增长的政策分量正日益加重,通过落实简政放权措施,提高政府效率、降低行政成本,通过释放改革红利,激发经济社会活力,促进经济稳增长。另一方面,简政放权还可以防止权力寻租,降低腐败的发生概率,同时扩大社会公共服务,它还能凝聚民心,提高政府公信力。
尤其是,这项改革可以牵一发而动全身,促成和带动其他方方面面的改革,所以它是民心所向,收获一片掌声也在意料之中。李克强总理这样描述这项改革:处理好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的关系,把该放的权力放掉,把该管的事务管好,激发市场主体创造活力,增强经济发展内生动力。
但同时这项改革的难点也显现出来,那就是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的边界在哪里?或者说,哪些是该放的权力、哪些是该管的事务?经济学家华生就直言最近的经济政策让他迷惑:一方面要先行取消下放投资项目审批事项,一方面又严格控制“两高”(高污染和高耗能)行业盲目扩张,坚决遏制产能过剩和重复建设。
至少表面上看,这两者是有一定的矛盾:下放或取消还怎么控制遏制,要控制遏制又怎能取消下放。学者的困惑也表明简政放权绝不是简单地放权了事,它是一个精密的系统工程。它首先需要确定的就是一些审批权限的下放或者取消,究竟是政府标准还是市场标准?否则难以实现精细化的管理。
首先,过去三十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服从市场规律、尊重市场需求是改革开放取得巨大成就的底线和基石,政府所做的就是激活市场、服务市场、保障市场。尤其是2001年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工作全面启动以来,国务院至今分8批共取消和调整了2630项行政审批项目,占原有总数的七成以上。通过以市场为导向的审批权调整,为过去十多年经济社会平稳健康发展奠定基础。
其次,近年发生国际金融危机表明,市场也有失灵状况。哪怕是那些自诩在政治、经济、社会制度完善的西方国家,也因金融机构缺乏监管、追逐利润丧失底线而付出了巨大代价。所以,迷信市场看不见的手来调节、管理经济也是不现实的,但我们要强调看得见的手要管得高明、巧妙。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政府对经济领域的干预和介入不是偏少,而是偏多。
其三,要明确当前政府与市场的力量对比格局,还要完整和统一地看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尤其是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市场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前述困惑为例,中央政府取消和下放投资审批事项当然是大势所趋,是尊重市场规律的表现,但为何又要同时限制和控制两高项目?这背后就不能不承认一些高污染、高能耗项目的盲目扩张、重复建设也有地方政府的冲动所在,它并不完全是市场决定,更非市场失灵。因为不少企业根本就没有承担起污染成本,并不遵循“谁污染谁买单”的市场原则,而是有地方政府环境执法不力,为了政绩或者其他目的庇护高污染企业。
同理,高能耗的项目也是因为不少能源价格并没有市场化,价格不是根据价值规律和供需关系决定,哪怕能耗高,但是扣除成本后还有利可图,那么项目依然会上或者变着法子上。哪怕光伏产业这种不属于“两高”的行业,目前也面临产能过剩和重复建设的窘境,虽然它有外需衰减的国际因素在,但它难道没有地方政府盲目支持和介入的因素?就像无锡尚德从前些年众星捧月到如今失魂落魄的破产重整,这既有企业主决策失误的原因,也有地方政府的责任。
所以,不仅是中央政府需要遵循市场规律来简政放权,地方政府也要上行下效,无论是基于政绩需求,还是财税收入或者就业岗位,都要把握好分寸,转变政府职能,让市场的归市场。正如李克强所言,把政府工作重点转到创造良好发展环境、提供优质公共服务、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