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在资金、项目和机构中间，充当中介角色，游走在道德和政策边缘，穿针引线满足业内各种利益需求，被称为“掮客”。在PE大热的这十年，游走在证监会、企业、投资人之间的掮客遍地开花，他们的身份多种多样，律师、银行家、会计师、企业高管等，只要手里有资源，都能干这个。

    而今在PE寒冬的背景下，一部分人逐渐转向了业务本身。老钱就是其中一位，他已经从中介转身做PE基金。老钱的看法是手里捏着好项目，不缺钱、不求人。

    认识老钱是在2011年年底北京三环一个企业家云集的论坛上，当时老钱的名片上印着某拟筹基金合伙人的名头。那个下午，老钱滔滔不绝地对记者讲述他对中国宏观经济和PE投资的看法，偶尔故作神秘，当记者追根究底时，又语焉不详地调转话题。

    “都是别人求我”

    2013年3月11日中午，老钱蹲在电脑前，专心写一份项目摘要，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写过什么书面材料。“这么干掉份儿！”老钱对记者挥舞着双手，露出倨傲的表情。

    老钱说书面材料费时费力，大多数时候沦为被人糟践的东西，没有下文，还有泄密风险，这次要不是决策者是地方市委领导，必须要看，他根本就懒得敲?字。

    老钱是“70后”，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最近猎头找上门来，开出150万元年薪，不算奖金，请他负责募资团队。他开门见山：“你最想要什么，现在缺口还需要多少钱？你要是缺10个亿，我想办法帮你很快地补上这个缺口，谁会在乎我去不去上这个班？”

    “我不求人，都是别人来求我。”言谈中，老钱自然地鄙视了那些一年到头飞来飞去、四处路演的PE人。

    老钱从前在政府机关工作，据他描述，他直接向一位不方便透露名字的某部委高官汇报工作，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而积累了不少关系。老钱还有过很多职务，譬如某投资公司或者某基金合伙人、总经理、董事、总监、副总裁等，他活跃在各种公开和非公开场合，在他口中的“朋友”们中间，靠人脉和各种消息穿针引线搭建自己的事业平台。

    不少项目找上门来，他拿着项目去找钱。尽管老钱否认自己是“掮客”。不过，当记者问及某地方国有企业投资部门正在找传统行业的投资项目，对方给不菲的提成，老钱很感兴趣。

    老钱对自己的收入讳莫如深，总是语调缓慢、反复地说，肯定比给别人打工收入高。记者断断续续了解到，老钱找来的钱，他会收取部分管理费，并且在项目收益部分，在按照“二八开”中GP（一般合伙人）切走的20%中赚些钱。毕竟介绍费赚不了多少钱，抢到他认为的优质项目，老钱根本不舍得给别人做，管理费和项目收益才是大头。

    老钱戴一副眼镜，手里拎着台黑色笔记本，灰色衬衣袖口穿得发黑，颇有些文艺男青年的样子。时不时从他嘴里冒出的10亿、20亿、200亿，以及明里暗里关于高层关系的炫耀，都让记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钱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观点，记者不断地追问，偶尔又能从他得意的笑容中看出一股稚气来。他熟练而矛盾地谈论金钱和品行，上次见面他说金钱不重要，可能下次见面他又会花半小时分析赚钱有多重要。

    绝对不碰Pre-IPO项目

    老钱在前几年断断续续做了一些项目，依靠“关系网”赚了些钱，他曾经非常羡慕那些实力雄厚的PE机构的职业从业者，后来接触多了，又变成了嘲讽者。

    一位职业PE从业者的形象应该是什么样的？西装革履、出入高级会所、没事打打高尔夫？显然，过去PE从业者给外界赋予了太多“高富帅”的观感，而实际上，很多人更愿意称自己为“屌丝”。

    “嘴里时不时蹦几个英文单词，在城市之间飞来飞去，开会、写邮件、发报告、喝酒、加班吃泡面，其实苦逼着呢。”老钱不以为然地说道。老钱每天的时间，很大部分都在与人聊天，在各种场合。而通常，PE人天南海北的出差，忙调研、路演，工作强度和压力外界难以想象。

    不过，有人对老钱这种靠着上下嘴皮一碰的活法嗤之以鼻。有业内人士说，干PE拼的是体力活，只想动嘴就把钱挣了的那是说相声的。

    老钱还在两家公司兼着高管的职务，比起打工，老钱更愿意手里拿着项目，等钱上门，至于奔着上市的项目，早就不沾了，尽管老钱一再标榜自己证监会“关系硬着呢”。

    据记者了解，过去创业板和中小板大热，为了能扫清上市障碍，掮客常利用手中的关系，突击入股，这种挣快钱的方式被称为扰乱市场的掠夺者。但随着证监会大棒落下，IPO（首次公开募股）退出渠道的大门缩紧，众多PE的境况堪称悲惨。

    “那种作坊式大面积投Pre-IPO（指投资于上市前的企业）的做法，现在就惨了，进退不得，这些PE老板脑子里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办，下一步怎么退出。”

    老钱觉得Pre-IPO的收益已经太低，不划算。去年老钱和他口中的“合作伙伴”做了并购退出。今年靠着朋友手里的数亿资金，他做中间人又找来10多亿元，介入一些项目。

    或许因为信佛，老钱觉得现在PE圈“乱哄哄”的，浮躁得很，他常常建议周围的人念念《金刚经》，“把心静下来”。

    老钱也信风水，有时会卖力地对记者讲风水在个人生活中的奥妙，他的办公室也严格按照风水来布置。老钱并不避讳自己学看“风水”是因为其“有利用价值”，更坦言他从来不在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老钱的投资逻辑非常简单，就是外行人能不能听懂。“如果一个项目复杂到怎么解释外行人都云里雾里的，基本上就是大忽悠。外行人能看懂，项目操作简单我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