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20年的高速发展,带来不少观念误区和思维定势,比如不少地方政府以为,金融中心主要就靠优惠政策。”6月2日在沪举行的2013外滩国际金融峰会上,亚商集团董事长陈琦伟颇有点一语惊人。他说,中国金融业资产总量已突破100万亿规模,但与之相应的机制、制度依然“非常落后”,政府机构在金融领域基本处于防守地位,有问题解决问题,缺乏创新能力,这在他看来,显得“问题成堆”。
如果建设金融中心重要的不是优惠政策,那又是什么?参加外滩国际金融峰会的参会者此间形成一种共识,重要的是良好的金融生态。
参加上午论坛的上海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屠光绍提出三个问题,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过程中,靠什么把金融家、企业家留下来?留下来后如何做到长期发展?怎么真正保障好的企业得到发展?他的解读同样是,努力营造良好的金融生态环境。
屠光绍表示,政府在职能定位上要做到“进”“退”有据,既要把握好经济社会改革总的进程,也要符合金融业态发展的规律。他提出,上海要进一步推进改革和开放,比如,加快筹备上海自由贸易实验区,以此推进包括金融服务业、金融市场在内的新一轮开放;加快政府自身改革,通过减政放权来提高政府效率,为金融发展创造更好环境;再比如,加快鼓励和推进创新,支持金融业态更好发展,加强金融法制和诚信环境建设,加快金融人才的集聚。
自称金融业“外行”的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主席马云认为,好的金融生态的特征在开放,“中国金融监管过度,美国金融监管不力,监管过度会让生态系统变成一个农场,想种什么种什么,不想种的永远进不来,但真正的生态系统一定是开放的。”在马云看来,金融业未来有两大机会,一是金融互联网 ,一是互联网金融。前者意味着金融业走向互联网,后者则很多是外行在领导,“很多行业都是外行进来才有创新,金融行业也需要搅局者,需要外行的人进来变革”,因为“世界往往是被那些不懂的人搞翻天的”。所以,开放首先要思想开放,进而才会有技术开放、政策开放。
开放的反面,有时候是传统机制的束缚。万通投资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冯仑讲了一个“小屋子管着大会议室”的故事。某地一家国有银行股份制改造后,每次董事会开会,老外董事都看到几个人从党组所在小屋子走出来,然后到董事会大会议室开会,开完以后发现那几位又回小屋子。老外董事觉得,大会议室的事儿,好像说了不算,都在小屋子定。冯仑半开玩笑地说,这在一定程度上,折射了非市场化的机制,“小屋子代表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小屋子的事儿管着董事会大屋子的事。”
营造良好的金融生态,企业与政府到底该保持怎样的关系?诺亚(中国)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汪静波的感受或许很有代表性。她说民营企业发展中常经历两个过程,最初都喜欢政府不加干预的市场,做大后又喜欢表达自己跟政府关系深,这样可以拿到很多资源。这样,不少民营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就陷入误区,企业把专注度都放在怎么获得政府的支持,而没有放在市场、客户和运营上。“一个良好的金融生态环境中,重要的是思考客户愿不愿意为需求付费,而不是考虑政府能给什么东西”。她直言,政府扶持的企业,绝不会因为政府的扶持而成功。
亚商集团董事长陈琦伟也提到一个金融生态的实例。他不久前与上海股权投资界一个代表团到伦敦参访,一位政府部门负责人询问伦敦金融城负责人,伦敦吸引金融机构和人才的秘诀在哪。对方愣了一下说,伦敦有很好的剧院,经常上演优秀戏剧,伦敦的参观环境、酒吧也非常不错。陈琦伟认为,这其实解读了金融生态的重要内容,即文化环境对人才的吸引。诺亚董事长汪静波对此很认同,她坦言,自己喜欢上海的重要原因,在于这里每周都能欣赏优秀的文艺演出,子女也能享受良好的文化氛围和教育环境。
陈琦伟提出一个命题,与形成开放的市场环境、优秀的文化氛围、低廉的交易成本、最少的制度障碍、良好的政府服务这些生态环境相比,一些长期形成的思维定势还没发生实质性变化,比如提到建设金融中心,很多政府部门总固守于政府“要做一些什么,给什么政策”,而恰恰“优惠政策”这个概念在西方国家基本不存在。
陈琦伟说,中国金融业资产总量已超过100万亿,面对这么个大的规模,机制、制度、创新能力、管制能力依然显得落后。他认为,建设金融中心首先不在于吸引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更重要的是内在体制、价值观转向市场导向、服务导向、客户导向。“为什么大家对国有银行意见那么大,因为他们依托垄断地位和特殊政策赚取垄断利润,对客户的服务水平却在下降。所以说建设金融中心,更重要是价值观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