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杂货商的女儿到全英第一女强人,撒切尔夫人对英国的影响至今可见。而她留下的“撒切尔主义”的功过之辩,即便在她去世后也不会停止
她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她使我们走出大英帝国没落的沮丧,重新为英国人的身份而骄傲;她使英国在世界舞台上再度掷地有声,塑造了强势果敢却又极具争议的外交风格。
这番对撒切尔夫人(Margaret Thatcher)的评价,来自她主政时的外交事务顾问查尔斯·鲍威尔(Charles Powell)。评价之高,与英伦三岛内的另一种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傲慢、顽固、偏执——出自英国主流媒体之口,也可能正好代表了某位上了年纪的英国老太太的想法。
作为英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首相,“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于当地时间8日上午因中风去世,享年87岁。她将不会享有国葬待遇,葬礼将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规格等同于女王母亲和戴安娜王妃。
正如她生前始终无法摆脱两极分化般的争议一样,功过定论之音在她去世后仍旧挥之不去。
天生的政治家
撒切尔夫人出身于英格兰东部林肯郡的一个杂货商家庭,本名玛格丽特·希尔达·罗伯茨(Margaret Hilda Roberts),早年在当地一家女子文法学校就读,成绩非常优异,却又倔强异常。
在她赢得一次诗朗诵比赛后,曾有老师称赞她“幸运”,却被这个仅有10岁的小女孩回应道:“这绝非幸运,而是我应得的。”
1944年,撒切尔夫人考上牛津大学萨莫维尔学院主修化学,毕业后做过药剂师,但她对于政治的热情,远超自己的第一份职业。加入保守党的她有一句名言:“政治在我的血液中”。1950年时,这个黄毛丫头就已开始冲击达特福德选区的议员席位。
作为保守党最年轻的地方候选人,撒切尔夫人在工党居于统治地位的达特福德选区出师不利,但却“捡”到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老公。
“她在达特福德两战皆负。当她第二次伏在我肩膀上哭泣时,我娶了她。”富商丹尼斯·撒切尔(Denis Thatcher)就这样“收获了”未来的全英第一女强人。
在富裕丈夫的全力支持下,痴迷于政治的撒切尔夫人可以把母亲的责任交给全职保姆,最终在1959年拿下伦敦北部的芬奇利选区,正式成为英国下议院议员。
此后,她从退休金及国民保险政务次官到土地和房屋事务发言人,后来又被保守党首相希思选入财政班子,尔后进入影子内阁,分别担任能源大臣、交通大臣、环境事务大臣,一步步逼近权力巅峰,最终在1979年出任英国首相,直到1990年下台。
在她执政期内,英国经济和社会发生了巨变。她的大规模私有化等激进政策,使英国经济走出了长期萎靡的局面。她同时又以行事果敢、性格刚烈、能言善辩的作风,在一向是“男子俱乐部”的英国政坛“行云流水走钢丝”两次成功连任。
“撒切尔主义”
英国首相卡梅伦在得到撒切尔夫人去世的消息后,称她为“伟大的英国人”。“她不仅领导了英国,更是拯救了英国。”卡梅伦如此评价自己的保守党前辈。
对于这样的赞美之词,相信不是所有英国人都会认同。上世纪80年代,在英国经济滑坡的危难之时临危受命的撒切尔夫人大力推行私有化改革,包括对国有行业和公共事业进行大规模私有化,用铁腕手段打压工会,并大刀阔斧地削减公共开支和社会福利。
撒切尔夫人执政期间提倡的私有化、货币主义、去监管化、减税、打击工会力量、颂扬创造财富而非财富再分配,以及改革福利制度等“反凯恩斯主义”理念,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里根主义”遥相呼应,都力图依靠“小政府、大市场”为经济注入活力。
支持者不仅盛赞她的大胆激进措施挽救了英国社会,更认为她的私有化举措成功提高了英国企业的总体竞争力,使其经济增长在上世纪80年代后处于欧美发达国家前列。
事实上,到了1988年,英国经济开始好转:通货膨胀率从18%下降到8%,就业率提高,人均收入有所改善,财政出现盈余,出口增加,人均实际经济产出增长率超过美国、德国和法国;而英国的国际地位,也开始回升,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1982年在马岛战争中击败阿根廷,民族主义者甚至为此欢呼“大英帝国回来了”。
中国社科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田德文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撒切尔夫人的做法在一段时间内对英国经济确实有很正向的拉动,但这个拉力是不是完全可以归结于她的改革,目前在学术界还有争论。在她主政期间,英国的经济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原来传统的工业品贸易转型为金融业,这个转型是撒切尔时期英国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背景,撒切尔夫人所做的一切改革给英国经济转型创造了比较良好的条件。
而视撒切尔夫人为“破坏者”的英国人则认为,英国在近些年来不断走向经济崩溃,因两极分化导致的社会动荡,都与撒切尔夫人当年的大规模私有化、反对增税等经济政策有密切关系。
田德文也说,私有化在一段时期内确实被认为提高了企业的效率,但现在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很多,像英国的铁路私有化后就出现了很多问题,包括设备老旧、服务质量下降,因为私有企业更多追求眼前利益,投资不够,也造成相当的负面影响。
而对几年前金融海啸的肆虐,以美英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也开始普遍思考起自由市场理论的具体实践问题。“自由市场追求的是资本利益最大化,而非社会利益最大化”等声音开始闪现,而两年前发生的伦敦大骚乱,更是让世界惊叹于“绅士之国”的社会戾气。
“但无论如何,撒切尔夫人作为对时代产生重大影响的人物,她所做的这些肯定是值得大家记住的,而且现在她的一套经济意识形态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还是起主导作用。”田德文表示,“撒切尔主义”到现在为止已经被多数国家的执政者所接受,像欧盟和美国,就把抑制通货膨胀和维持财政平衡作为所有经济政策的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