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资本加速提升机械装备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机械装备产业，素有“工业心脏”之称，它是国民经济体系最基础、最重要、最核心的组成部分。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的机械装备产业从小到大，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开局之年的2001年之后，中国机械装备产业更是飞速发展。在短短的十多年，中国机械装备产业一举成为世界机械装备产业的大国。从销售收入/产值规模来看，中国已经超越德国，进入全球前三名，位列美国、日本之后。

    但是，中国在从世界机械装备产业“大国”迈向世界机械装备产业“强国”的过程中，还面临很多困难，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资本如何看待这些问题呢?

    本刊记者带着这类问题，采访了昆吾九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艾西南先生。

    本刊：在国内的私募股权投资机构中，涉足机械装备产业的投资机构不少。九鼎投资怎么看待这个行业的投资呢?

    艾西南：九鼎投资自成立以来，就非常注重投资工作中的“专业化”运作。九鼎从众多的行业中精选出几个非常具有投资价值的行业作为我们的重点投资领域，机械装备就是重点投资领域之一。

    截止2013年2月，九鼎投资已经参股投资了30多家机械装备企业，总投资规模50多亿元，分布在机床工具、内燃机、仪器仪表、工程机械、文化办公设备、金属切削刀具、汽车及其零部件、机械通用零部件、环保机械、模具、轴承、液压气动密封件、铸造、锻压、制冷空调、石油和石油化工设备、食品和包装机械、农业机械、塑料机械、印刷及设备器材、电器、电力设备、电线电缆等二十多个细分行业。

    将机械装备作为重点投资行业之一，九鼎主要有五点考虑：

    第一、 在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时期，九鼎对这次危机的根源进行了深刻思考。

    九鼎认为引发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的根本原因是美国的产业结构。美国的产业结构存在严重的“软化、空心化”问题。2005-2007年期间，在美国GDP的构成中，第一产业(农牧业等)约占1.00%，第二产业(制造业等)约占20.00%，第三产业(服务业等)约占79.00%。

    从整个社会结构来看，第一与第二产业是“生产体系”，是为社会创造实体财富的;第三产业是“消费体系”，是不直接产生实体财富的。具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中国，有句“坐吃山空”的老话。美国的产业结构，过份“软化”，无法支撑这个社会庞大的消费体系，坐吃山空，最后导致了债务危机，也就是“寅吃卯粮借钱还不起了”。

    通过对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的深刻反思，九鼎认为制造业是社会经济结构的支柱。

    第二、机械装备是整个制造业的基础与起点。

    机械产业是为整个制造业体系提供生产、运输装备的基础产业，没有那个制造业企业不需要机械装备，非常重要!即使是农业，也需要“农具”，即农机装备;食品业，需要食品机械;药业，需要制药设备;医疗，需要医疗设备;……，等等。

    可以说，现代工业文明，就是机械装备文明的延续。英国格拉斯大学的教学仪器修理工瓦特，1776年发明了第一台蒸汽机，成为英国乃至整个欧洲工业革命的起点，为整个工业体系提供了“原动机”，彻底解放了人的体力。没有蒸汽机，就没有现代工业文明。

    第三、中国机械装备产业“大而不强”，具有广阔的投资前景。

    从销售收入/产值的角度来看，中国机械装备已经进入了世界第一梯队，居于美国、日本等之后，位于世界第三位，超过了德国、法国、韩国、瑞典、英国、瑞士、印度、意大利等老牌的工业化国家，成为世界机械装备产业的大国。

    遥想当年，1840年英国凭借其“船坚炮利(机械装备)”,打烂了清政府的广州南大门;1900年八国联军凭借其船坚炮利，火烧中国人民创造的世界文化遗产圆明园。现在，至少从规模上来看，中国的机械装备已经超过了八国联军中的所有欧洲成员国家。

    但是，从机械装备产业整体竞争力的角度来看，目前中国还落后于德国、美国、日本、法国、英国、瑞典、瑞士等国家。大家知道，瑞士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欧洲内陆小国，但中国机械产品的整体竞争力还赶不上瑞士这个小国。

    哲学的基本规律告诉我们“量变引起质变”。中国的机械装备产业，“量”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了，在下一个十年，将是中国机械装备产业从量变向质变“飞跃”的阶段。从投资的视角来看，“下一个十年”将是一个充满机遇的“黄金十年”，是中国机械装备产业发展历史上的一次“大机会”，例如，欧美国家的机械装备产业现在就没有这类投资机会了。

    第四、机械装备产业是真正的“绿色产业”。

    从机械装备的“生产工艺过程”来看，基本上是“冷加工”的，对能源的消耗很少，对环境的不良影响也很小。

    浪漫优雅的法国，拥有空中客车公司等21家世界机械装备产业500强企业;森林密布的瑞典，拥有沃尔沃集团、斯凯孚轴承(SKF)等15家世界机械装备产业500强企业;风景优美的小国瑞士，拥有ABB电站和输变电设备公司、苏尔寿船用柴油机公司等10家世界机械装备产业500强企业。

    瑞士这个中欧内陆小国，土地面积只有4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800万人，相当于中国的一个中等规模“地级市”，除了优美的风景之外，不只是“瑞士手表”等小东西，它生产的船用柴油机，长年在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上航行，性能可靠，享誉全球。

    从瑞士这个案例来看，中国对机械装备产业的承载力几乎是无限大的。

    第五、机械装备产业的技术壁垒很高，确保了企业稳定的盈利能力。

    你可以仿造出瑞士的啤酒、面包、服装等消费品，但是你几乎不可能仿造出瑞士手表，即使是日本这样的机械工业高度发达的国家，它也难以仿造出瑞士手表。技术壁垒，确保了机械装备企业稳定的盈利能力。

    基于上述五个方面的考虑，九鼎投资决心“用资本加速提升中国机械装备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本刊：据了解，你曾经在北京首钢机械厂从事过长达五年的钳工、技术员、工程师、车间副主任等工作。后来又去中国人民大学读了几年书，接受管理学硕士、技术经济博士等教育，并通过了中国注册会计师资格考试。也曾在广州证券投资银行部从事过多年的IPO等股票发行工作、在北京正略钧策管理咨询公司战略咨询中心从事过多年的企业管理咨询工作。

    这些人生经历，对你从事机械装备产业的投资工作，是否有一定的帮助?

    艾西南：当然有帮助，应该说有很大的帮助。

    中国有句俗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的就是“专业的重要性”。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是在做股权的“一级市场”投资，广大股民群众在证券公司营业部炒股做的是“二级市场”投资，基金与股民都在做投资，虽然有一定的行为共性，但差异远远大于共性。

    专业的机构往往是“冷峻理性”的，在股票市场处于“孤独的低谷”时建仓;而股民散户往往是“热情感性”的，凭自己的感觉行事。在投资市场，参与者都是希望自己投资盈利的，但是，是谁在6124的最高点接下那昂贵的股票筹码?基本上是那些“看热闹”的非专业投资人，最后可能倾家荡产，付出了极其高昂的看热闹的“门票代价”。从股民散户的投资行为来看，我们能够很形象地体会到“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深刻道理。

    我拿过榔头、压力钳、扳手，开过车床，装配过整机，……，我对机械装备企业有一定的“感性认识”，在感性认识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理性认识才是深刻的、具体的、准确的，否者是抽象的、空洞的。

    只有建立在对工艺技术有相当了解的基础上，才能对机械装备产业的发展趋势具有较长时期的洞察力。投资人，掌握大量的资金，应该对其所投资的产业发展趋势具有长远的看法，即“产业的穿透力”，才能发现并下决心投资真正的优质企业。

    就像大海的潮涨潮落，具有其必然的规律，但是站在海边时间不长的人，只能观察到波浪的翻动，而感觉不到潮涨潮落的趋势。

    至于管理学、经济学、注册会计师、投资银行等教育背景与知识，那是很简单的事情。在这里就不多谈了，真的是怕“贻笑大方”!贵刊是中国机械工业企业管理协会的会刊，读者群体多数是机械工程师。那些经济学模型、财务模型、会计学等，与工程师们计算动力学、材料力学、金属切削力学等问题相比，太简单了，不值得一提，充其量算作“常识”，算不上“科学”。

    对于多年的企业管理咨询经验，对做机械装备产业的投资，还是有一点帮助的。因为，企业发展的三个关键要素分别是技术、资本、管理，技术与资本是“硬东西”，相对来说，管理就是“软东西”。管理发挥出组织技术与资本、并让技术与资本尽量多地产生经济效益的作用。没有管理，技术与资本就无法产生出经济效益。例如，高技术公司不一定有高利润。企业是一个经济组织，必须追求合适的利润，中国有句老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讲的就是这个道理。长期不盈利的企业，就是对社会资源(技术与资本)的一种严重浪费、对生态环境的一种破坏浪费，因为所有资源的取得，都是要或多或少地对自然环境产生一些不利影响。

    投资界有一种说法“投资就是投人”，联想投资掌门人柳传志讲过一句话“需要改造管理团队的企业坚决不能投”，这个“人”指的就是企业的管理团队。

    在美国，麦肯锡是全球最大的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的很多顾问后来从事股权投资工作。正略钧策是中国本土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企业管理咨询公司，也有很多顾问后来从事股权投资工作，我只是其中的一位而已。

    九鼎投资让我来负责机械装备行业的投资工作，对于曾经拿过扳手、开过机床的工程师来说，感到非常幸运，也很高兴!我将勤奋工作，用资本加速提升中国机械装备产业的国际竞争力。

    本刊：自2008年美国债务危机引爆全面金融危机后，奥巴马政府已经意识到美国产业结构的严重问题。2012年2月，美国国家科技委员会发布了《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从产业投资、熟练工人、技术创新等方面提出了促进美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目标及对策。

    美国重走“再工业化”之路，对中国机械装备产业的升级有哪些启示?

    艾西南：前面已经谈到，从产值(销售收入)规模来看，中国的制造业产值已经位居全球前列，不仅机械装备产业是这样，冶金、化工、材料、水泥、电解铝等产业，都是这样，规模都位居全球前列。中国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工业化国家，也是最大的“世界工厂”。

    但是，从综合竞争力角度来看，中国的制造业与美国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在技术、资本、管理等三个方面都有差距。现在，美国从第三产业(如虚拟经济、服务业等)虚假繁荣的莺歌燕舞中“如梦初醒”，意识到制造业对国民经济的巨大作用。这对中国制造业的发展，的确构成一定程度的威胁。

    美国政府是一个清醒的、理性的、坦诚的政府，能够很好地自我反思与有错就改。

    2009年11月2日，总统奥巴马发表声明“美国经济要推动制造业增长和实行出口拉动增长“。此后不久，2009年12月，美国政府发布了《重振美国制造业框架》，详细分析了重振制造业的理论基础、优势、挑战等问题，并提出了多个方面的政策措施。

    2010年8月美国政府发布了《2010制造业促进法案》，该法案与2010年7月底众议院通过的一系列法案一起构成美国重振制造业的法律框架。

    2011年2月又发布了《美国创新战略：保护我们的经济增长和繁荣》，把发展制造业作为美国“国家优先突破”的领域，位于美国创新金字塔的顶层。

    2011年，奥巴马总统推出了《先进制造伙伴(AMP)计划》，从国家战略层面提出的加快创新、促进美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具体建议和措施。

    在前述四个重要文件的基础上，2012年2月，美国国家科技委员会发布了《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从产业投资、熟练工人、技术创新等方面提出了促进美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五项目标及对策。

    《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是体现美国重走“再工业化”之路、决心重振制造业战略思路的第五个关键文件。

    从这五个文件来看，鼓励、支持制造业的发展，已经上升到美国的“国家战略”高度。

    从2001年11月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之后，美国政府与当时的总统乔治·W·布什(即“小布什”)在“世界产业分工趋势、美国产业的世界定位”等两个问题上，是犯了战略性错误的。错误地认为，世界制造业必然转移到中国、巴西、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美国应该重点发展第三产业，于是金融等虚拟经济被称为“服务业”，大力发展，金融工程、金融衍生产品等“数字财富游戏”大行其道。

    美国的蓝色巨人国际商业机器公司(即IBM)在2005年正式将其PC机制造业务全部转让给中国的联想集团，这是那个时代的“标志性案例”。

    美国的战略错误，给中国的制造业意外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历史机会。以机械装备产业为例，2001年销售收入总额只有1.69万亿元，2012年达到了18.50万亿元，十年来整个产业的年复合增长率超过了25%!这是世界工业史上的奇迹，但这个奇迹在中国成为了现实!

    如果把中国与美国的机械装备产业比作两只老虎的话，从“体型”上看，大小差不多;但是，从“技能”上看，中国机械装备产业的竞技能力还有一定的差距。

    现在，美国政府已开始高度重视机械装备产业等制造业的发展，这意味着中国机械装备产业的进一步发展将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

    中国机械装备产业正处于在从量变到质变的阶段，如果能够成功实现这个“质的飞跃”，那在未来十年，中国机械装备产业一定能够建立起全球竞争的优势。

    从量变到质变，最核心的问题是实现产业组织的优化调整，要扶持优质企业的发展，提高产业资源的使用效率。中国政府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

    2013年1月22日，国家工信部、发改委、财政部等12部委联合印发了《关于加快推进重点行业企业兼并重组的指导意见》，首次以正式文件的方式集中明确了汽车、钢铁、水泥、船舶、电解铝、稀土、电子信息、医药和农业等九大产业的兼并重组目标。

    兼并重组有几个层次，有“大兼并”与“小兼并”之分。从国家与产业层面来看，做好兼并重组需要做好两件事情：一是谁来兼并的问题。需要培育优秀的兼并主体，由强大的企业来兼并“被兼并者”;二是兼并资金哪里来的问题。现在是市场经济，不能搞“行政合并”，兼并“被兼并者”需要资金。

    产业投资，在解决上述两个问题中应该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用资本来加速提升中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