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债急升和股市“自由落体”的背后是日本经济复苏道阻且长；“安倍经济学”双刃剑效应凸显

　　东京的一些按摩师1990年以来首次涨了工资，这要拜股市高涨推动的“泡沫经济学”所赐。而在日本其他地方，他们管这个叫“安倍经济学”。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近日对日本经济做出了这样一段戏谑的描述。昨天，按摩师们失望了——今年以来疯涨超50%的日经股指暴跌1143.28点、跌幅高达7.32%。除了2011年“3·11”地震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日本股市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自由落体”。同样是在周四，日本国债长期收益率却在一年多来首次触及1%，显示投资者对日本经济前景的担忧。

　　就在周三，日本央行还上调了经济评估并重申维持超宽松货币政策。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上任5个月来推行的刺激政策让各方尝到了甜头。直到黑色星期四的出现，折断了投资者手中的棒棒糖。

　　《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的多名市场人士分析，市场面的波动折射出日本经济复苏的脆弱，既有内忧也有外患。内忧概指刺激政策在进出口和通胀乃至政府债务方面的双刃剑效应。外患则指包括中美在内的外部经济的影响。

　　机构人士复盘昨天的走势发现，汇丰中国PMI数据发布引发市场对中国经济的担忧后，日经指数调头一路向下。

　　内忧外患

　　近来气势如虹的日本股市昨天遭遇暴跌。在日本长期利率飙升至1%及市场忧虑中国经济复苏前景的利空打压下，获利回吐盘乘机涌出，日经225种股票平均价格指数跌超千点，收于15000点下方的14483.98点。

　　昨天上午9时45分左右，汇丰公布的中国PMI指数低于预期，初值为49.6%，较4月初值50.4%有所回落，创下七个月以来新低。作为参考宏观经济景气程度的先行指标，PMI数值低于50%则表明制造业萎缩。这是该指数自去年10月以来首次跌落至50%的荣枯分水岭。该数据的发布引发了市场对中国经济放缓的担忧，亦给亚洲股市扣动了卖空的“冷枪”。

　　在这一时点之前，日经指数还处于微涨态势，此后开始一路下跌。当天的亚太主要股市均以大跌收盘。

　　日本股市本轮走高始于去年11月13日，也就是时任首相野田佳彦宣布解散众议院的前一交易日。为了帮助日本经济摆脱持续20年的通缩，现任首相安倍晋三在去年12月底上任后打出了一套政策“组合拳”——以灵活的财政政策、激进的货币政策、深化结构性改革作为“三支箭”的刺激计划，被业界称为“安倍经济学”。

　　由于“安倍经济学”和日本央行超宽松货币政策，曾陷入停滞的日本金融市场发生逆转。受全球性货币宽松推动，投资资金回归股市的趋势仍在继续。

　　但日元大跌、股市大涨的背后也暗藏隐忧。分析人士认为，加速昨天大跌的另一个因素就是国际投资者的离场。数月来，推高日本股市上涨的重要动力来自于全球热钱的持续热捧。东京证券交易所发布的数据显示，海外投资者4月份净买入额达到2.68万亿日元(约合263亿美元)，创历史新高。自去年11月份众议院解散以来，外国投资者已累计买入8万亿日元(约合784亿美元)日本股票。

　　东京时间周三晚上，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国会出席听证会时暗示，美联储可能在“未来几次会议上”开始削减量化宽松规模。此言一出，触及了全球投资者对未来流动性的忧虑。一名日本股市投资者对本报记者表示，华尔街要是收紧流动性，意味着日本股市的外来投资者的流动性将受到影响，暴跌很可能就是投资者信心遭打击后获利回撤的结果。

　　曾有日本经济分析师表示，有点担心“安倍经济学”，花无百日红，日本股市也不会长久不衰，一旦有风吹草动，海外投资者会毫不犹豫地“胜利大逃亡”。

　　日本官员则在派发“定心丸”，日本经济财政政策担当大臣甘利明周四公开表示，日本经济处于复苏道路上，投资者没有必要对股市大幅下跌感到过度不安。

　　高低之辨

　　并非只有指数下跌才会让市场不安，日本国债也是推手。

　　昨天，日本十年期国债收益率盘中上升到1%。市场人士普遍认为日本股市此前的大幅走高使得市场风险偏好攀升，带动资金从作为避险资产的债市流出；同时日本央行为实现2%通胀目标而祭出的大规模宽松货币政策使得通胀预期提升，拉动长期利率走高。

　　这也是日本股市暴跌的另外一个诱因。“比较两条走势图可以发现，就在国债收益率早间到达了1%之后的半个小时，日经指数开始了大幅下挫。”三菱东京日联银行(中国)有限公司首席金融市场分析师李刘阳对本报记者表示。

　　就在昨日，为了应对日本国债市场的震荡，日本央行发布消息称，将于27日向金融市场再次注资2万亿日元(合190亿美元)，并在同一天宣布了总额8100亿日元的两批债券购买操作，当日将总计向市场注入流动性2.8万亿日元。此后加之日经指数大幅下跌影响，10年期国债收益率截至东京时间下午3点回落至0.85%水平。

　　一时的市场波动难以直接与经济大势挂钩，无论是机构经济学家还是按摩师都无从知晓日本经济反弹高度几何(日本一季度经济环比增长年率达到3.5%，连续两个季度正增长)。但日本超宽松货币政策蕴含的纠结逐步显现。

　　“市场在经历了大幅上行后需要一个理由来进行修正，日债收益率的高企点燃了市场对于日本政府融资成本的忧虑。”李刘阳说。

　　自4月初以来日本国债收益率的大幅上升可能将使安倍政府的财政支出增加约3200亿日元。日本财务大臣麻生太郎本月表示，日本国债收益率每上升10个基点(0.1个百分点)，日本政府的融资成本就将增加1000亿日元。上月初以来，日本国债综合收益率已上涨了32个基点。如果政府债务持续上升，其财政政策将难以灵活。

　　日本财务省曾在3月份预计，日本政府在2014年4月开始的新一财年的负债成本将达到23.8万亿~23.9万亿日元，较本财年上涨7%，今年的负债成本已占日本政府总支出的24%。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预测，今年日本国家负债GDP的比率将达到245%。

　　“如果日本的通胀率达到了安倍的目标值(2%)，要人为压低债市利率几乎是不可能的，更高的收益率意味着政府融资成本的上升。”大和证券高级经济学家野口麻衣子表示。

　　汇率方面，去年11月以来日元的大幅贬值提高了出口部门的利润，但也带动了进口价格的水涨船高。日本财务省周三公布的初步数据显示，日本上月的贸易逆差达到8799亿日元，较上年同期扩大了约70%。